或许是装的,但都是一个态度。
可他没有,静候在原地,微垂着头,面前人甚至看不见其脸色。
窗外没有吹风,身后的帐幕却轻扬了起来,首先露出常喜,随后跟着两个小公公,将一壶酒抬了上来,最后端正地放在了隔在两人之间的桌前。
面前人还是没有抬头,像是置身事外的背景板,动也不动一下。周治也不恼,率先站起来,最后于桌的一边停下:“习武者,应该吃得了酒。”
霍云祺拱手回复:“回禀圣上,是。”
“那就坐过来罢。”
霍云祺坐在桌的另一边,还是一副谦卑的姿态,但在他身上却不见任何畏惧的痕迹,仿佛还是往昔那个常胜将军,只是更沉稳了不少。
周治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了,那套金黄色的衣服在他身上披着,却更显阴沉。他自顾自拿起酒,倒了满满两大杯,随后将其中一杯推到对面人跟前:“上回在王府,是你救了朕,今日请你吃酒。”
霍云祺在原处板板正正:“回禀圣上,今日草民来接家父,恐饮酒醉态。”
“喝吧喝吧,”周治语气虽算得上和气,但眼中却没能有多少温度:“朕同霍老打过招呼了,他身体似有不适,今日不一定回去。”
闻言霍云祺才动了一下眼皮,只不过将目光从桌底下移到了桌上,停顿不过一刻,即刻道:“府中已有大夫候诊,不若令家父回去调养,以免冲撞了圣上,误了国事。”
“不要紧,”周治开始端起酒:“宫中太医自比得上宫外的大夫,不过是一件小事,又何必介怀。”
最后一句话显然意有所指,至此霍云祺也没有再推脱,恭敬地端起了酒杯,只待周治先饮,后才紧随其后,杯中见底,安然放在桌上。
“今日让你来,是朕深思熟虑的结果。”周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在叙述一件平常事:“朕知道,你与永乐情投意合。”
霍云祺微微一凝,不语。
“永乐于朕而言,亦是最为亲近的妹妹,故当日仓促对你下的旨意,大抵有受此影响。”
他说着,随之靠在椅背上,常喜见状连忙上前为两人添上一杯酒。
“擅离职守,本就是草民的罪过,幸得圣上宽待,留了草民一条命,草民感念圣上大恩。”
“永乐即一走了之,生存于世之人更应该延续她的志向。”周治淡淡道:“我承认,从前与她明面上是有许多隔阂,但旁人或许不知,我们私底下关系却很不错。如今一想,更加发现与她的目标颇为相近。”
霍云祺像是因提及故人,面上略微动容,嘴唇动了动,但也没说什么。
“而你一直是站在她身边的人,换个角度而言,你与朕也算是志同道合。”
听到这句话,霍云祺竟开始染上些惶恐不安的神情,将头低得更甚,口中开始辩解着什么:“是圣上抬举草民,圣上所想所言所行,皆是天下人的恪守,草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岂敢与圣上同称呢?”
周治唇角轻挑,眸中却毫无笑意,只道:“吃酒。”
两人又一杯下肚,美酒的醇香在附近蔓延开来,只是横隔在其间的那股浑浊的虚假气味,足以扰乱了原有向好的氛围。
“近日北疆传来消息,北朝内斗得厉害,前来进犯的兵马愈发没有规律,以至于有些麻烦。”
终于还是说到了这个地方,霍云祺神色莫辨,对于周治的话,他早有预料。前面所有的铺垫,想必也都是为这句话付出吧。
周治并无上次将对方贬为庶人时的冷漠无情,如今的他倒显得格外温和可亲,活脱脱像一个贤良的君王:“霍家世代出忠良,想必也不会在你这里断送。朕赋你将军一职,为大燕再次出征,何如?”
霍云祺默然半晌,随后道:“草民犯下大错,早已无颜面对众人,
望圣上另谋良将,已顾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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