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不安,杨惊春抬起眼眸看他,祈伯璟伸手虚点了点她的心脏:“别动俗心。若你和别的男人生了情意,我立刻叫人带你回来成亲。”
堂堂皇帝,竟也会为情之一字担心。
杨惊春本觉得难过,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想笑:“噢。”
她乖乖站着,耐心听他叮嘱了一句又一句。最后直到无话可说,祈伯璟才终于松开了手:“去吧。”
临到离别,所有的情意倒变得比相处时更加清晰明了。
杨惊春认认真真看着祈伯璟的眼睛,忽而用力抱住了他。
她踮着脚,柔嫩的脸颊贴上他的,她在他耳边柔声道:“阿璟,谢谢你。”
祈伯璟很浅地勾了下嘴角,侧首在她耳廓落下一个吻,什么话都没说。
杨惊春松开手,转身上马,她回头看了孤身而立的祈伯璟一眼,道了一句“我走了”。
祈伯璟微微颔首,示意她去吧。
杨惊春不舍地深深看了他一眼,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手持缰绳,轻呵一声,朝着晨曦初现的方向驾马奔去。
骏马踏起尘土,驰行在宽阔的官道上,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辽阔的天地。
街道角落,一辆不起眼的木马车中,杨修禅掀起车帘偷偷望着杨惊春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眨眼。
他眼里有泪,但更多的是为杨惊春如愿的欣喜与骄傲。
祈宁握着他的手,安静地陪着他。
城楼上,李姝菀与李奉渊看着尘土飞扬的宫道,一直等杨惊春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视线。
好友相别,李奉渊本以为李姝菀会不舍地哭上一哭,没想到她却一直笑着目送杨惊春远去。
正逢春时,城墙下花飞如雨,随风而上,于云天下飘舞,仿佛倒浮在天幕的灯花。
李姝菀看着这眼前的话,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除夕夜里,他们曾在河灯上许下的愿。
时过境迁,今日想来,虽然这些愿望都抱有遗憾或残缺,但大多都已实现。
李奉渊见她笑得双目弯弯,问她:“笑什么?这样开心?”
他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慢慢往城楼下走。
李姝菀伸手接住一朵细小的花朵,偏头将花轻轻簪在李奉渊耳侧。
她伸手轻轻拨了一下他耳侧花瓣,笑着道:“因为春色盈盈啊,大将军。”
李奉渊低头看着她明媚的笑意,也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嗯,春色盈盈。”
春景满城,天地盛大。世间人忙忙碌碌,历经无数离别。
而这春色去而复始,不曾真正断绝。
相信在某一个花开之际,相思离别之人,终会如这春色一样,再相逢人间。
——正文完——
番外一养伤
宫变事后,李姝菀待在家中安安静静地养伤。
她伤重之余又淋了凉雨,裹了几个时辰的湿衣裳,回来后便发了高热,头脑昏沉地烧了数日,今早才退热。
李奉渊忧心不已,只要无公务便守在她的床榻边,宫中如有要事需他出面,也是尽量去去就回。
朝中局势尚不稳,做武官的在这时候和农忙时犁田的牛也没什么两样,便是带伤也得赶去办差。
他身上同样伤势未愈,李姝菀又怎么忍心看他守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
然而无论她怎么劝他去休息,李奉渊都不肯离开,只道一句“自己没事”。
他说没事,是当真身体无碍。
李奉渊精猛如虎,身体强健远超常人,宫乱中那一刀砍下来时又有盔甲护着,伤口看着吓人,但只伤了皮肉,未伤及要害。
加之他多年征战,对这等小伤习以为常,每日瞧着和没事人一样。
他倔起来李姝菀也劝不动,便只好由着他。
这日入夜,李姝菀半褪里衣,趴在床上,露出小半薄背,李奉渊拿着伤药和纱布,坐在榻边给她换药。
他小心翼翼拆去李姝菀背上洇出血色的纱布,看见她背上生脓的伤口后,不自觉皱紧了眉。
她发热卧榻数日,每日勤换两次药,都是李奉渊亲自换的。
今早他便见她伤口有些红肿,料到或许会生脓,但此刻亲眼所见,仍心疼得发紧。
床帐高挂,灯烛明亮,明光照在雪白的背上,衬得那道结了血痂的伤口狰狞得刺眼。
李奉渊将她的长发拨至另一侧,看着李姝菀有些紧张的侧脸,安抚道:“忍着些,菀菀。”
他要她忍,那必然是要疼上一疼。
李姝菀闻言,默默抓着软枕,将脸埋入了枕面。
她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年少时在江南的日子过得虽贫苦,老郎中和婆婆疼爱她如亲女,不曾叫她经受此等皮肉之痛。
李奉渊专注地盯着伤口,用一把柳叶薄的窄刃利落地挑开了血痂。
血痂连接着新长出的皮肉,即便李奉渊尽量放柔了力道,然李姝菀仍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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