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适时地发出低低的惊叹和羡慕的唏嘘,开始有人轻声地、有节奏地起哄,“答应他!”
神父上前一步,配合地看向高途,用庄严而温和的声音问道,“孩子,请你遵从内心的指引。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位先生的求婚,与他结为伴侣?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始终爱他、珍惜他,对他忠诚,直至生命尽头?”
所有的目光,期待的、羡慕的、祝福的,全都紧紧聚焦在高途一人身上,管风琴奏着悠扬的背景乐,玫瑰散发着馥郁的香气,阳光绚丽如天堂之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沈文琅跪在冰凉光滑的地面上,举着那枚象征着“唯一例外”和全部未来的戒指,他脸上原本近乎眩晕的期待和毫无理由的自信,在高途长久的、令人心悸的沉默中,一点一点剥落,逐渐被一种冰冷的、陌生的不安和疑惑所取代。
高途的表情,从最初猝不及防的震惊,慢慢沉淀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深不见底的神情。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的视线缓缓地从沈文琅充满恳切的脸,移向那枚璀璨的戒指,眼神深处似乎正经历着一场无声却剧烈的挣扎与撕裂。
周围原本热情的起哄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渐渐微弱下去,直至彻底消失。人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窸窣响起,打破了教堂神圣的氛围,只剩下尴尬和不确定在空气里蔓延。
终于,在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等待之后,高途动了。
他没有说话,没有点头或者摇头,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枚戒指。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伸出手,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沈文琅那只高举着戒指盒的、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腕,然后用力,将跪着的沈文琅,拉了起来。
“文琅,你先起来”
他错了吗?
这个动作,无声却清晰无比。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人们尴尬地交换着眼神,脸上洋溢着祝福的笑容变得僵硬,然后慢慢地、无声地散开了。神父叹了口气,画了个十字,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默默转身离开。绚烂的彩绘玻璃下,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盒尴尬地打开着的、价值不菲却无人接受的戒指。
沈文琅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高途,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高途避开了他难以置信的目光,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近乎恳求,“这里不合适,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是不是人太多了?你不好意思?”沈文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手依然紧紧抓着戒指盒,“没关系,是我的错,我们可以换个更私人的地方!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最难忘的”
“文琅!”高途打断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却又迅速低落下去,“先回去,好吗?”
回程的车上,死一般的沉默如同实质般弥漫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沉重得压得人心脏发闷。沈文琅机械地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对掠过的风景视而不见。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纠缠的麻线,无数个“为什么”在疯狂叫嚣,撞击着他的理智,无数次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高途。后者只是固执地偏头望着窗外,高速掠过的城市灯火在他深色的瞳孔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点,却照不进丝毫情绪。他留给沈文琅的只有一个沉默的侧影,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的试探和焦灼都隔绝在外。
沈文琅想起花咏那带着调侃的警告,“可能事情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顺利。”
为什么会这样?他能够感觉到高途是爱他的,那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求婚?是方式不对?场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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