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旦行拱手道:“裴某必不负所托。”
灵鹫山坐落于上庸城外西南方位,陈良玉将信函浇了火漆交给裴旦行,领林寅与一队亲兵打马向南出城。
出了南城门,人马一路向古刹奔去。净慈庵不在半山腰,它隐在灵鹫山下的林中。
山林风起,掠过沿途的古松与竹林。
簌簌沙沙。
净慈庵供奉的六角宫灯长燃,陈良玉带人顺着宫灯指引的方向打马前行,长街更鼓连响八声,才终于看清了青灰墙垣上的悬着“净慈庵”匾额的门楣。
庵门紧闭。
陈良玉像是贸然闯来的不速之客。
庵里的尼姑被急促的马蹄声惊醒,陈良玉下马时,朱门从里头传出门闩抽动的声响。
“吱呀——”打开一条门缝。
陈良玉穿得是便衣,即便如此,她牵着的玉狮子与身后整齐扶着腰刀的亲兵还是叫守门的尼姑瞧出来者身份不简单。
门缝裂大了些,值夜的小沙弥尼踏出门槛,合掌朝她施一礼,“施主。”
陈良玉还她一礼,道:“我找周培。”
她将想起一茬,周培既已出家,俗家名讳应当是舍弃了的。她忘记问谢文珺周培的法号。
果不其然,小沙弥尼一脸茫然,道:“施主,庵中夜间不留香客,施主要找人,是否找错了地方?”
陈良玉原地转了一圈,“普济堂。她在普济堂。”
小沙弥尼道:“施主是要寻净檀师太?”
“净檀。”应该是吧。
小沙弥尼又道:“净檀师太已被主持逐出净慈庵了。”
“为何?”
“施主稍等。”
门虚掩上,不多时重又打开。小沙弥尼披了件寒衣,手中提着一盏风灯,“施主跟小尼来罢。”
她走在小径前头引路,“净檀师太起初在庵侧厢房暂留无处栖身的妇孺,从那之后,庵门外就常出现草席裹着的婴孩。主持师太劝她,佛门虽广,难渡世间所有困苦,莫要强为。净檀师太看那些女娃娃饿得直哭,于心不忍,化缘不成,摸进后厨偷拿半口袋生米与两块山芋熬粥,犯下十戒,主持师太只能令其离庵。”
陈良玉道:“我们眼下去哪里?”
“主持师太将庵后一座竹院割出来,净檀师太就住在那里。”
绕过青灰墙垣,依稀能听到深夜里婴孩一阵一阵的啼哭声。小沙弥尼口中的竹院没有院墙,用竹子打桩,围了一圈墙垣。
小沙弥尼提灯将陈良玉送至竹门前,施礼离去。
陈良玉环视一周。
素有“普度众生,济世救人”之名的普济堂,只是几间破旧的茅草屋。
几步开外,有座看似才落成的院子,与净慈庵后门是连着的,青砖灰瓦隐在林间夜色里,新筑的房舍脚手架还未拆。
草屋前影影绰绰,站着不少人。
屋前停着的车舆陈良玉闭着眼也能认出来。
荣隽抱着佩刀,斜倚在竹桩上,“大将军,这么巧。”
真是巧啊。
恭候多时了吧!
屋内燃着油灯,光线仍是昏暗的,一清丽的身影被围在孩子堆中间,灼了陈良玉的眼。
谢文珺面带三分调侃七分笑意,对她道:“别来无恙。”
陈良玉像只偷藏蜜糖的雀儿,尽量没让自己笑得太灿烂。她也道:“久别重逢。”
里屋跌跌撞撞跑出来一素衣女子,身量纤小,一支木簪挽起全部长发,两鬓散落几缕发丝。她瞥见陈良玉的刹那,忙将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稍整了仪容。
陈良玉道:“周姑娘,一切可好?”
“都好。长公主殿下说你今夜会来,孩子们都在等着。”
说来奇怪,虽只在十几年前有幸交会过一回,彼此却并不感到生分。昔日匆匆一面的印记分毫未减,重逢时恍若昨日。
周培眼底尽是千帆过后的慈悲安然。
她招了招手,“姑娘们,来见人。”
陈良玉的影子在油灯的光线下投在粗粝的土墙上,高大威猛的影子占据半面墙壁。她五官轮廓过于明朗,狭长眼,鹰钩鼻,握着一把寒气森森的剑。
杀气腾腾的。
不像好人。
女童们惊恐地睁着眼,一哄往谢文珺身后躲。
“林寅。”
陈良玉弯下腰,阴恻恻朝谢文珺身后一笑,“把她们都抓走。”
登时吓哭几个。
这一哭不得了了,像点燃狼烟似的传递下去,霎时满屋子号啕。
周培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这下可难办了。”
谢文珺头疼地望着陈良玉,“谁惹哭的谁去哄。”
陈良玉大喊一声:“别哭了!”
竹院一瞬归于平静。
“这不挺容易的吗?”
周培立即竖起食指挡在唇边,朝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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