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青察觉到不对劲,不禁走上前去,这才发现朗倾意站在窗前,那窗子没有关好, 冷风直往里吹。
她的衣衫露着脖子, 袖口也不长, 书青摸了一把, 才发觉她从脖颈到手心均是冰凉一片, 不禁着了忙, 将她扶到塌边来坐了, 又回身将窗子关好了。
她这才说道:“香禾年轻力壮的, 如何病得那样快?一定是她父母没钱医治,不妨将她挪到朗府来,精心照料着, 想必隔几日就好了。”
书青摇了摇头, 直言道:“方才她父母来时,老爷太太叫我过去, 我听他们说, 基本上就这一两日了,只是她吵着要见您。”
“老爷太太叫我来问一句, 你要不要去看看,若是去, 那便要即刻动身,一刻都等不得了。老爷太太吩咐了,叫大少爷陪您一起去。”
她只犹豫了一瞬,便极快地站起身来,披上书青适时递来的厚羊羔毛的大氅, 推开门走了出去。
朗明勋骑着马在朗府门前等了一会子,见朗倾意和书青上了马车,这才吩咐小厮动身。
香禾父母在前头的马车上引路,朗家上下十数个小厮和侍卫跟着,人也不少。
看出朗倾意心下不安,朗明勋吩咐加快了速度,约莫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地方。城北荒凉,四周是一片砖瓦房,破烂不堪,朗明勋回身将缰绳递与小厮,这才随朗倾意进屋去了。
砖瓦房低矮不堪,一进得房中,先见到黝黑的泥土地面和四面漏风的墙壁,破损之处用草纸勉强糊住了,既不能挡严寒,也见不到外头光亮。
香禾父母也进得房中,讪笑着先将屋内蜡烛点燃,这才有了一丝光亮。
朗倾意裹紧了身上衣衫,向前走去。
榻上之人迷茫中,缓缓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臂来,喃喃问道:“夫人,是你吗?”
书青跟在朗倾意身后,才要出言提醒,又顿住了口,朗倾意将那只手拉住了,轻声答复:“是我。”
香禾猛地将半睁不睁的双眼瞪得老大,墨黑色的眼珠似乎对着朗倾意看了又看,她努力辨别清楚之后,才放下心来,可手上力气瞬间大了些,攥得朗倾意左手刺痛。
香禾猛地喘了口气,拼尽全身的力气,勉强说道:“夫人,对不起……”
说完了这几个字,她仿佛抽干了精神力,半晌说不出话来。
朗倾意右手抚上香禾的脸,轻声劝抚道:“别急,慢慢说。”
可香禾只是剧烈地喘着粗气,不再发一言。
借着微弱的烛光,朗倾意这才发觉之前在她身边逐渐圆润起来的鲜活女子,如今竟浑身干枯,没了一丝生机。两腮上的肉竟一点也无,颧骨高耸,有些吓人。
朗倾意回过头来,见书青母亲用衣袖拭泪,书青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不免酸楚,也落下泪来。
朗倾意勉强忍住了伤心,轻声问道:“老人家,敢问香禾说的对不起,是何意?”
香禾母亲顿住了,看了一眼身边黯然神伤的男人,这才开口道:“香禾这孩子心实,此前被人骗着,将您手边一些不用的字纸拿了出去,交给了外头的什么人,说是因为这件事,夫人受了磋磨。”
“她从锦衣卫牢狱里出来后,就一心进了死胡同,整日念叨着对不住夫人。再加上身上有伤,这才……拖到了现在。”
朗倾意听得心惊,下意识地问道:“为何不早些来寻我?”
哪怕早几天,香禾能得到多一些的照顾,想必也会好过些。
香禾母亲摇摇头:“她不让,说是没脸见夫人。”
朗倾意又回去看香禾,见她似乎又有了些力气,忙凑上前去,替她将枕头垫得高了些,又从书青手中接过一碗水来,递到她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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